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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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冬天日落很早, 等到五點準時彩排，太陽已經落下去了。
婚禮儀式在酒店頂層的天臺上舉行，一個全封閉的圓頂玻璃禮堂裏, 既能無障礙觀賞星空，也不會吹到冷風。
婚禮流程和大眾婚禮沒什麽區別，花童撒花開道, 新娘出場, 說誓言, 交換戒指等等。伴娘團和伴郎團基本沒什麽用, 就是走個形式，撐個場面。
其他伴娘伴郎今晚或許都是背景板, 裴長簡可不是。
婚禮喜筵在十一樓的大廳裏擺席, 男女方親朋好友眾多，足有二十來桌。
這麽多客人，老一輩不上網的不認識裴長簡, 年輕一輩裏認識他的大有人在。
裴長簡一露臉，所到之處，酒桌上一片嘩然。本來舉著手機在拍婚禮舞臺、拍一對新人的人紛紛調轉鏡頭，跟著裴長簡跑, 婚禮現場成了追星現場。
在婚禮上搶了新郎新娘的風頭不好。
葉嘉沅擠過人群和魏滿打了聲招呼, 說儀式既已結束, 他們在這裏只會擾亂現場秩序，不如先走一步, 又奉上大紅包，吉祥話說了一堆, 祝他們百年好合。
-
他們開車回到裴長簡位於海晏路的新公寓。
裴長簡日前已搬出了電視臺的宿舍樓，綜藝播送結束後, 他和電視臺終止了勞務合同，簽了另一家知名配音工作室，正式開始轉型之路。
新公寓在平遙星洲附近，地段不會差，是高層的大平層，兩百多平，大面落地窗，白天光線敞亮，夜晚可以俯瞰腳下城市的燈火如星辰般遙遠又明亮。
看房子的時候，中介領著他們轉遍了嵐城數不清的公寓，最後他們默契相中同一間。
只是租金不菲。
他雖有了名氣，到底剛起步，又不接戲約，手頭資金雖比以前寬裕許多，也是有限的，獨自租下這麽好的公寓，負擔可想而知。
葉嘉沅怕他壓力大，提出和他合租，或者換個租金便宜點的地段。
他都不肯，堅持一力承擔下高昂的租金。
第一天搬進來的晚上，大堆紙箱摞在客廳裏，他們也不急著收拾，裴長簡抱著葉嘉沅在陽臺上看夜景。
黑夜廣袤無邊，月亮散發著皎潔的清光，夜風清涼，吹得夜空中的流雲像湧動的海潮，還吹來了隔壁鄰居的陽臺上栽種的玫瑰花的清香。
他抱著她，熾熱的鼻息縈繞在她耳畔，說之所以堅持要租下這裏，一是因為他們都喜歡這間房子的布局和裝修，二是因為從這裏可以看到不遠處平遙星洲的高樓別墅。
他說，遲早有一天，他會向她的家人證明。
也許他生來沒有璀璨的光環，也許他前半生都是在黑暗裏踽踽獨行，可他向往她的心，會指引他走到那一片光明的未來裏。
他不需要、也不想要她遷就他，陪他回歸暗處。
她只需要遠遠地站在那光明裏就好。
他自會一步一步，從他們都看不見、瞧不起的陰影裏，堂堂正正地走到她的身邊。
-
魏滿婚禮當晚，葉嘉沅回到這間公寓，想到他們剛搬進來時，裴長簡對她說的那些溫柔動聽的話。
他是真的，很努力地，在一點點實現對她的諾言。
要走到她的身邊。
她卻一聲不吭遞交了外派至清城的申請。
念及此，她自己心裏也覺得對不起他。
白天在酒店電梯裏，他被她抱住卻不反抗，還反客為主地吻住她，看樣子是不生氣了。
但是從酒店回程的路上，他一路安靜開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沈默在車廂內蔓延開，又是還沒破冰的跡象。
公寓很大，臥房有三間，他們分睡其中兩間，都有獨立的淋浴系統。兩個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可以做到互不打擾。
裴長簡泡了個澡，換了身寬松舒適的睡袍，腰帶系得松垮，露出大片精壯的覆著水汽的胸膛，水珠沿著他肌肉的溝壑往下滑進敞開的衣襟裏。
他一頭黑發濕淋淋的，濕發柔順服帖，軟軟覆在額前，顯得少年氣十足，晃眼一看，還是斯文俊秀的大學生模樣。
不過只是看上去斯文俊秀而已。
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洗完澡的他不著急上床，而是拿起平板坐在窗邊的搖椅上，滑動著屏幕看公司發來的日程安排。
過了一會兒，他拿過床頭的空調遙控器，將溫度宜人的暖風又往上調了幾度。
可苦了在被子裏捂了半天的葉嘉沅。
她險些要被悶得窒息了。
隨著室內溫度的升高，被窩裏越來越熱，她終於招架不住，火大地一把掀開被子，橫眉冷對躺在搖椅上怡然自得的男人：“你故意的吧？！你想熱死我？”
他還裝出驚訝和疑惑的表情：“我只是覺得有點冷……你怎麽在這？走錯房間了嗎？”
“對，我不僅走錯房間，我還上錯床了！”
在被窩裏悶了這麽久，她從床上坐起身，蓬頭散發的。她氣憤地從床頭丟個抱枕砸過去，氣他的裝傻和不解風情。
“你要是喜歡這個房間的話，讓給你了。”他說話間就要起身往門口走，“我去你房間睡。”
“裴長簡！”
她咬牙切齒地喊他的名字：“你別得寸進尺。”
她都做到這份上了，他還能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嗎？
話音一落，葉嘉沅就扭身伏在枕頭上，烏發垂落，掩著雪白肩膀，那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哭了。
他怕把她惹急了，不及多想，丟下平板，跑到床邊去安慰她。
他的手剛碰上她的肩，便被假意哭泣的女孩反手攥住手腕，下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床上彈起來，用整個人的重量壓到他身上，把他壓到床上。
被壓住的裴長簡看著上方的她，不作抵抗，無奈嘆息：“你每次除了裝哭，還有沒有新一點的招？”
“這叫兵不厭詐。”她狡黠一笑，眼中閃過靈動的光，“誰讓你每次都信？看你還跑不跑了？”
他伸手替她將碎發輕柔別到耳後，指腹蹭掉她鼻梁上冒出的細汗，之後好整以暇地枕著手臂，目光澄定地看住她，淡淡“嗯”道：“我不跑了，然後呢？”
小姑娘藝高人膽大，這次是有備而來。
她洗了澡，身上慣用的沐浴乳香氛氣味非常好聞，是清甜的椰奶香。
她還穿上了那條玫瑰紅的露背絲絨裙，是她曾經要給從鵝貴山回來的他接風的驚喜，卻因不小心撞見了高澗鳴而換了下來，之後也沒有穿給他看過。
今晚想要討他歡心，她的確誠意十足。
她皮膚白，穿紅色好看，像是白雪映紅梅。
裙子的露背設計很性感，但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裙擺不算短，胸口也不易走光。客觀來講，是一條可以出席晚宴的小禮服裙。
不過，在對她別有企圖的人眼中，這樣的裙子和情趣裝別無二致。
裴長簡用舌尖頂了頂臉頰內側，一瞬不瞬地盯緊了她，眼神是獵豹鎖定獵物般的專註，帶著濃重的欲望，喉結不住吞咽滾動。
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幹澀得快要冒火。
看著她，他真的好渴。
“床咚”他的葉嘉沅到現在還懵懵懂懂的。
她的腦回路還停留在他剛才的問題上——“然後呢？”
然後？
然後……
她沒有經驗，壓住他，想親他，然後該怎麽做，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已經到這一步了，沒有中途喊停的道理。
她想了想，試探著、生澀地將手從他散開的睡袍衣襟裏摸了進去。
裴長簡眉頭一皺。
她在被窩裏捂了那麽久，怎麽小手還是那麽涼。
被她摸進睡袍之下，那冰涼柔軟的手心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刺得他打了個寒顫。
葉嘉沅絲毫沒覺得不對勁，還想繼續往下摸。
她的手冰冷，他的身體是暖的，她倒是可以拿他當人肉暖手爐。可真要讓她用冷得像冰塊一樣的手摸到關鍵部位，受罪的還是他。
裴長簡想清楚後，一鼓作氣地翻過身，兩個人的位置轉瞬間上下顛倒，他把她控制在了自己身下。
他呼吸聲滯重，一縷一縷的熱氣噴灑在她粉糯頰上和裸露的頸間，他含著她的耳垂，拱著她的脖頸，喑啞呢喃道：“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來補償我，還是來折磨我的？”
折磨他作為男人的定力。
急促的低喘聲中，他的吻密密麻麻落下，從她潔白如玉的鎖骨，到紅艷艷的耳垂，再到臉頰，最後落在她的嘴唇上，溫柔甜蜜地輾轉廝磨。
而她摟住他的脖子，對他的狂熱照單全收，又搶在他放過她嘴唇的間隙，一連說出三個“不許”：“不許生氣了，不許不說話，不許不理我。”
到了這種緊要關頭，她還不忘自己今天晚上躺到這張床上的目的。
男人低低一笑，仍埋頭在她的頸間啄吻噬咬著，吐字模糊：“那我也說一個不許，行不行？”
“什麽？”
他緩慢道：“不許去。”
裴長簡感到手掌下女孩的身體一下子變僵了。
片刻後，她準備松開摟在他頸後的雙臂，卻被他抓住，重新摟抱上。
“跟你開玩笑的。”他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在你眼裏，工作比我重要。”
他真是不想認，自己有一天竟會吃“工作”這種抽象死物的醋。
葉嘉沅被他撩撥得徹底迷亂了，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甚至不知他是何時把臥室裏熾亮刺眼的頂燈關掉的。
夜暗，且靜。
只剩床頭一盞光線溫柔安寧的小橘燈，小範圍地照亮著，幽微的燈光映進他深幽如海的眼眸中，他的眼底似有火光在燃燒。
那眼神裏滿是認命般的無可奈何：“一年而已，我等。”
“別說一年，三年我也等，五年我也等。”
葉嘉沅被他說得好奇心上來，活潑笑著，雙眼發亮地望著他，把話接下去：“那十年呢？”
他不輕不重地擰一把她的鼻尖：“你怎麽不幹脆在那裏退休養老？”
“你真好！”
她被逗得哈哈大笑，捧住他的臉，仰起頭，在他的左右臉上各印下一個響亮的啵啵。
“別高興得太早。”他說，“我也有條件的。”
她笑眼彎彎看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她的世界再度歸於一片黑暗，因裴長簡再度壓下來——
葉嘉沅一接吻就不自覺閉眼的習慣保留至今。
他深深地吻住她，這一次，他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放熱烈、肆意縱情。
他掃蕩她的口腔，卷著她的唇舌共舞，像要連她的靈魂都吸走。
空氣裏越來越熱，皮膚相觸的地方像燃起了火焰，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吻得太深、太投入，連他自己都有些喘息不過來。
氣喘籲籲地放開她的唇舌後，他與她額頭相抵，嗓音沙啞得不像話，鄭重道：“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他旋即補充： “我知道你一向說話不算話。”
他還記得她曾信誓旦旦說從鵝貴山回來就公開他們在交往的消息，結果她還是瞞著莊柏瞞了幾個月，鬧出一連串的事端。
“所以這次等你從清城回來，不管你怎麽想，不管你有沒有改主意，我綁也會把你綁到民政局去。”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她被他親得缺氧，心跳不受控，四肢百骸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融化在他掌心的溫度裏了，腦袋暈乎乎的，昏昏然就點頭答應了。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覆，他的目的也達成了，趕緊放開她，從她身上起來。
他現在切身體會到了那個成語，什麽叫“欲.火焚身”，他的腦子燥熱到快要爆表，再不喊停就真的失控了。
他要去浴室裏沖個冷水澡，降降溫。
裴長簡手忙腳亂地站在床邊整理身上完全松散開的睡袍，他白色珊瑚絨的睡袍裏只穿了件黑色平角褲。
腰帶不翼而飛，袍子大敞，一時間，與他清俊漂亮的眉眼不符的，那看上去硬如鐵板的結實誘人的大塊肌肉，以及荷爾蒙爆棚的性感人魚線，都被葉嘉沅看光了。
她也倍覺緊張，局促地移開眼。
不知道要怎麽辦。
雖然緊張，卻並不排斥。
這時的她還以為他是要脫衣服，繼續……
可他竟翻了翻被子，把剛剛被她在混亂中抽走的腰帶從床上拾了回來，重新系上。
被他冷落的葉嘉沅坐在床上，不明所以。
她左肩的裙子肩帶在方才的親熱中滑落到肘彎裏，胸前風光洩露了大半，更要命的是，她瑩潔光滑如凝脂的皮膚上，綴著星星點點淡紅色的旖旎，遍布鎖骨和頸項，都是被他吸吮出的吻痕和咬痕。
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那些暧昧的痕跡重重疊疊，像極了一陣臘月冬風吹過，飛散在雪地上的紅梅花瓣。
見他提腳要走，她出聲止住。
女孩被淩亂的床單薄被和枕頭靠墊簇擁著，在暧昧昏暗的光影裏，清冷白凈的臉，眼神還是像小鹿一樣純潔：“你……你不要嗎？”
“乖。”
他有些狼狽，匆匆攏住睡袍，為了掩蓋下半身的異樣，不自然地微弓著身子。
他紅著臉，摸摸她的頭：“你還沒想清楚，回房間睡覺吧。”
他不說這話，眼下這局面興許還好些。
她明明只比他小一歲，晚一屆畢業，他卻總把她當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葉嘉沅氣他有時候會像疼惜小輩一樣對待她，而不像對待一個與他擁有同等成熟心智的女人，仿佛她什麽都不懂。
二十來歲的成年人了，她有什麽不懂的。
她確定自己不是一時沖動，一時情熱。
她等了夠久了。
是他遲遲不行動，害得她只能自己主動。
當下再沒有比這件事情，是更讓她確定無疑的事實了——
她想睡他。
再說，哪有談了一年半戀愛的正經男女朋友，女生都主動成這樣了，恨不能往上生撲，男方還推三阻四的，除非……
葉嘉沅擡著下巴，直截了當問：“裴長簡你是不是不行？”
他本已走到床尾，聽到她這句聲如洪鐘的質問，語氣明晃晃的挑釁，他也明知是她的陷阱，卻還是頓住了腳步。
他舔了舔牙槽，沈默半晌，最終洩氣一笑，認輸地走回去：“你激將我？”
她今晚簡直如妲己轉世，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勾人。
女孩容色明媚，微揚的眼尾流露出勢在必得的小得意，主動把自己要落不落的細肩帶徹底拉了下去。她跪在床邊，一只素白纖細的手，食指勾住他的腰帶，稍一用力，想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他倆體型懸殊，她想勾動他，反而把自己給帶了過去。
倒也不影響什麽。
她的手臂如纏人的藤蔓，柔若無骨地貼在他身上，長發披散在肩頭，像黑色傾瀉的水流，純和欲兩種極端的氣質在她身上很好地融合。
他幾乎能聞到她周身彌散開的一股如盛開的鳶尾花般成熟嫵媚的香氣。
她微笑著，回答他剛剛那個是不是在激將他的問題。
“是。”她像魅惑的海妖，巧笑倩兮，聲調輕軟，“那你到底上不上鉤嘛？”
他繃到極致的理智，在這一刻錚然弦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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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流程和大眾婚禮沒什麽區別，花童撒花開道, 新娘出場, 說誓言, 交換戒指等等。伴娘團和伴郎團基本沒什麽用, 就是走個形式，撐個場面。
其他伴娘伴郎今晚或許都是背景板, 裴長簡可不是。
婚禮喜筵在十一樓的大廳裏擺席, 男女方親朋好友眾多，足有二十來桌。
這麽多客人，老一輩不上網的不認識裴長簡, 年輕一輩裏認識他的大有人在。
裴長簡一露臉，所到之處，酒桌上一片嘩然。本來舉著手機在拍婚禮舞臺、拍一對新人的人紛紛調轉鏡頭，跟著裴長簡跑, 婚禮現場成了追星現場。
在婚禮上搶了新郎新娘的風頭不好。
葉嘉沅擠過人群和魏滿打了聲招呼, 說儀式既已結束, 他們在這裏只會擾亂現場秩序，不如先走一步, 又奉上大紅包，吉祥話說了一堆, 祝他們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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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開車回到裴長簡位於海晏路的新公寓。
裴長簡日前已搬出了電視臺的宿舍樓，綜藝播送結束後, 他和電視臺終止了勞務合同，簽了另一家知名配音工作室，正式開始轉型之路。
新公寓在平遙星洲附近，地段不會差，是高層的大平層，兩百多平，大面落地窗，白天光線敞亮，夜晚可以俯瞰腳下城市的燈火如星辰般遙遠又明亮。
看房子的時候，中介領著他們轉遍了嵐城數不清的公寓，最後他們默契相中同一間。
只是租金不菲。
他雖有了名氣，到底剛起步，又不接戲約，手頭資金雖比以前寬裕許多，也是有限的，獨自租下這麽好的公寓，負擔可想而知。
葉嘉沅怕他壓力大，提出和他合租，或者換個租金便宜點的地段。
他都不肯，堅持一力承擔下高昂的租金。
第一天搬進來的晚上，大堆紙箱摞在客廳裏，他們也不急著收拾，裴長簡抱著葉嘉沅在陽臺上看夜景。
黑夜廣袤無邊，月亮散發著皎潔的清光，夜風清涼，吹得夜空中的流雲像湧動的海潮，還吹來了隔壁鄰居的陽臺上栽種的玫瑰花的清香。
他抱著她，熾熱的鼻息縈繞在她耳畔，說之所以堅持要租下這裏，一是因為他們都喜歡這間房子的布局和裝修，二是因為從這裏可以看到不遠處平遙星洲的高樓別墅。
他說，遲早有一天，他會向她的家人證明。
也許他生來沒有璀璨的光環，也許他前半生都是在黑暗裏踽踽獨行，可他向往她的心，會指引他走到那一片光明的未來裏。
他不需要、也不想要她遷就他，陪他回歸暗處。
她只需要遠遠地站在那光明裏就好。
他自會一步一步，從他們都看不見、瞧不起的陰影裏，堂堂正正地走到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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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滿婚禮當晚，葉嘉沅回到這間公寓，想到他們剛搬進來時，裴長簡對她說的那些溫柔動聽的話。
他是真的，很努力地，在一點點實現對她的諾言。
要走到她的身邊。
她卻一聲不吭遞交了外派至清城的申請。
念及此，她自己心裏也覺得對不起他。
白天在酒店電梯裏，他被她抱住卻不反抗，還反客為主地吻住她，看樣子是不生氣了。
但是從酒店回程的路上，他一路安靜開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沈默在車廂內蔓延開，又是還沒破冰的跡象。
公寓很大，臥房有三間，他們分睡其中兩間，都有獨立的淋浴系統。兩個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可以做到互不打擾。
裴長簡泡了個澡，換了身寬松舒適的睡袍，腰帶系得松垮，露出大片精壯的覆著水汽的胸膛，水珠沿著他肌肉的溝壑往下滑進敞開的衣襟裏。
他一頭黑發濕淋淋的，濕發柔順服帖，軟軟覆在額前，顯得少年氣十足，晃眼一看，還是斯文俊秀的大學生模樣。
不過只是看上去斯文俊秀而已。
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洗完澡的他不著急上床，而是拿起平板坐在窗邊的搖椅上，滑動著屏幕看公司發來的日程安排。
過了一會兒，他拿過床頭的空調遙控器，將溫度宜人的暖風又往上調了幾度。
可苦了在被子裏捂了半天的葉嘉沅。
她險些要被悶得窒息了。
隨著室內溫度的升高，被窩裏越來越熱，她終於招架不住，火大地一把掀開被子，橫眉冷對躺在搖椅上怡然自得的男人：“你故意的吧？！你想熱死我？”
他還裝出驚訝和疑惑的表情：“我只是覺得有點冷……你怎麽在這？走錯房間了嗎？”
“對，我不僅走錯房間，我還上錯床了！”
在被窩裏悶了這麽久，她從床上坐起身，蓬頭散發的。她氣憤地從床頭丟個抱枕砸過去，氣他的裝傻和不解風情。
“你要是喜歡這個房間的話，讓給你了。”他說話間就要起身往門口走，“我去你房間睡。”
“裴長簡！”
她咬牙切齒地喊他的名字：“你別得寸進尺。”
她都做到這份上了，他還能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嗎？
話音一落，葉嘉沅就扭身伏在枕頭上，烏發垂落，掩著雪白肩膀，那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哭了。
他怕把她惹急了，不及多想，丟下平板，跑到床邊去安慰她。
他的手剛碰上她的肩，便被假意哭泣的女孩反手攥住手腕，下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床上彈起來，用整個人的重量壓到他身上，把他壓到床上。
被壓住的裴長簡看著上方的她，不作抵抗，無奈嘆息：“你每次除了裝哭，還有沒有新一點的招？”
“這叫兵不厭詐。”她狡黠一笑，眼中閃過靈動的光，“誰讓你每次都信？看你還跑不跑了？”
他伸手替她將碎發輕柔別到耳後，指腹蹭掉她鼻梁上冒出的細汗，之後好整以暇地枕著手臂，目光澄定地看住她，淡淡“嗯”道：“我不跑了，然後呢？”
小姑娘藝高人膽大，這次是有備而來。
她洗了澡，身上慣用的沐浴乳香氛氣味非常好聞，是清甜的椰奶香。
她還穿上了那條玫瑰紅的露背絲絨裙，是她曾經要給從鵝貴山回來的他接風的驚喜，卻因不小心撞見了高澗鳴而換了下來，之後也沒有穿給他看過。
今晚想要討他歡心，她的確誠意十足。
她皮膚白，穿紅色好看，像是白雪映紅梅。
裙子的露背設計很性感，但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裙擺不算短，胸口也不易走光。客觀來講，是一條可以出席晚宴的小禮服裙。
不過，在對她別有企圖的人眼中，這樣的裙子和情趣裝別無二致。
裴長簡用舌尖頂了頂臉頰內側，一瞬不瞬地盯緊了她，眼神是獵豹鎖定獵物般的專註，帶著濃重的欲望，喉結不住吞咽滾動。
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幹澀得快要冒火。
看著她，他真的好渴。
“床咚”他的葉嘉沅到現在還懵懵懂懂的。
她的腦回路還停留在他剛才的問題上——“然後呢？”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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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經驗，壓住他，想親他，然後該怎麽做，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已經到這一步了，沒有中途喊停的道理。
她想了想，試探著、生澀地將手從他散開的睡袍衣襟裏摸了進去。
裴長簡眉頭一皺。
她在被窩裏捂了那麽久，怎麽小手還是那麽涼。
被她摸進睡袍之下，那冰涼柔軟的手心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刺得他打了個寒顫。
葉嘉沅絲毫沒覺得不對勁，還想繼續往下摸。
她的手冰冷，他的身體是暖的，她倒是可以拿他當人肉暖手爐。可真要讓她用冷得像冰塊一樣的手摸到關鍵部位，受罪的還是他。
裴長簡想清楚後，一鼓作氣地翻過身，兩個人的位置轉瞬間上下顛倒，他把她控制在了自己身下。
他呼吸聲滯重，一縷一縷的熱氣噴灑在她粉糯頰上和裸露的頸間，他含著她的耳垂，拱著她的脖頸，喑啞呢喃道：“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來補償我，還是來折磨我的？”
折磨他作為男人的定力。
急促的低喘聲中，他的吻密密麻麻落下，從她潔白如玉的鎖骨，到紅艷艷的耳垂，再到臉頰，最後落在她的嘴唇上，溫柔甜蜜地輾轉廝磨。
而她摟住他的脖子，對他的狂熱照單全收，又搶在他放過她嘴唇的間隙，一連說出三個“不許”：“不許生氣了，不許不說話，不許不理我。”
到了這種緊要關頭，她還不忘自己今天晚上躺到這張床上的目的。
男人低低一笑，仍埋頭在她的頸間啄吻噬咬著，吐字模糊：“那我也說一個不許，行不行？”
“什麽？”
他緩慢道：“不許去。”
裴長簡感到手掌下女孩的身體一下子變僵了。
片刻後，她準備松開摟在他頸後的雙臂，卻被他抓住，重新摟抱上。
“跟你開玩笑的。”他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在你眼裏，工作比我重要。”
他真是不想認，自己有一天竟會吃“工作”這種抽象死物的醋。
葉嘉沅被他撩撥得徹底迷亂了，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甚至不知他是何時把臥室裏熾亮刺眼的頂燈關掉的。
夜暗，且靜。
只剩床頭一盞光線溫柔安寧的小橘燈，小範圍地照亮著，幽微的燈光映進他深幽如海的眼眸中，他的眼底似有火光在燃燒。
那眼神裏滿是認命般的無可奈何：“一年而已，我等。”
“別說一年，三年我也等，五年我也等。”
葉嘉沅被他說得好奇心上來，活潑笑著，雙眼發亮地望著他，把話接下去：“那十年呢？”
他不輕不重地擰一把她的鼻尖：“你怎麽不幹脆在那裏退休養老？”
“你真好！”
她被逗得哈哈大笑，捧住他的臉，仰起頭，在他的左右臉上各印下一個響亮的啵啵。
“別高興得太早。”他說，“我也有條件的。”
她笑眼彎彎看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她的世界再度歸於一片黑暗，因裴長簡再度壓下來——
葉嘉沅一接吻就不自覺閉眼的習慣保留至今。
他深深地吻住她，這一次，他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放熱烈、肆意縱情。
他掃蕩她的口腔，卷著她的唇舌共舞，像要連她的靈魂都吸走。
空氣裏越來越熱，皮膚相觸的地方像燃起了火焰，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吻得太深、太投入，連他自己都有些喘息不過來。
氣喘籲籲地放開她的唇舌後，他與她額頭相抵，嗓音沙啞得不像話，鄭重道：“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他旋即補充： “我知道你一向說話不算話。”
他還記得她曾信誓旦旦說從鵝貴山回來就公開他們在交往的消息，結果她還是瞞著莊柏瞞了幾個月，鬧出一連串的事端。
“所以這次等你從清城回來，不管你怎麽想，不管你有沒有改主意，我綁也會把你綁到民政局去。”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她被他親得缺氧，心跳不受控，四肢百骸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覺得自己幾乎要融化在他掌心的溫度裏了，腦袋暈乎乎的，昏昏然就點頭答應了。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覆，他的目的也達成了，趕緊放開她，從她身上起來。
他現在切身體會到了那個成語，什麽叫“欲.火焚身”，他的腦子燥熱到快要爆表，再不喊停就真的失控了。
他要去浴室裏沖個冷水澡，降降溫。
裴長簡手忙腳亂地站在床邊整理身上完全松散開的睡袍，他白色珊瑚絨的睡袍裏只穿了件黑色平角褲。
腰帶不翼而飛，袍子大敞，一時間，與他清俊漂亮的眉眼不符的，那看上去硬如鐵板的結實誘人的大塊肌肉，以及荷爾蒙爆棚的性感人魚線，都被葉嘉沅看光了。
她也倍覺緊張，局促地移開眼。
不知道要怎麽辦。
雖然緊張，卻並不排斥。
這時的她還以為他是要脫衣服，繼續……
可他竟翻了翻被子，把剛剛被她在混亂中抽走的腰帶從床上拾了回來，重新系上。
被他冷落的葉嘉沅坐在床上，不明所以。
她左肩的裙子肩帶在方才的親熱中滑落到肘彎裏，胸前風光洩露了大半，更要命的是，她瑩潔光滑如凝脂的皮膚上，綴著星星點點淡紅色的旖旎，遍布鎖骨和頸項，都是被他吸吮出的吻痕和咬痕。
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那些暧昧的痕跡重重疊疊，像極了一陣臘月冬風吹過，飛散在雪地上的紅梅花瓣。
見他提腳要走，她出聲止住。
女孩被淩亂的床單薄被和枕頭靠墊簇擁著，在暧昧昏暗的光影裏，清冷白凈的臉，眼神還是像小鹿一樣純潔：“你……你不要嗎？”
“乖。”
他有些狼狽，匆匆攏住睡袍，為了掩蓋下半身的異樣，不自然地微弓著身子。
他紅著臉，摸摸她的頭：“你還沒想清楚，回房間睡覺吧。”
他不說這話，眼下這局面興許還好些。
她明明只比他小一歲，晚一屆畢業，他卻總把她當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葉嘉沅氣他有時候會像疼惜小輩一樣對待她，而不像對待一個與他擁有同等成熟心智的女人，仿佛她什麽都不懂。
二十來歲的成年人了，她有什麽不懂的。
她確定自己不是一時沖動，一時情熱。
她等了夠久了。
是他遲遲不行動，害得她只能自己主動。
當下再沒有比這件事情，是更讓她確定無疑的事實了——
她想睡他。
再說，哪有談了一年半戀愛的正經男女朋友，女生都主動成這樣了，恨不能往上生撲，男方還推三阻四的，除非……
葉嘉沅擡著下巴，直截了當問：“裴長簡你是不是不行？”
他本已走到床尾，聽到她這句聲如洪鐘的質問，語氣明晃晃的挑釁，他也明知是她的陷阱，卻還是頓住了腳步。
他舔了舔牙槽，沈默半晌，最終洩氣一笑，認輸地走回去：“你激將我？”
她今晚簡直如妲己轉世，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勾人。
女孩容色明媚，微揚的眼尾流露出勢在必得的小得意，主動把自己要落不落的細肩帶徹底拉了下去。她跪在床邊，一只素白纖細的手，食指勾住他的腰帶，稍一用力，想把他拉到自己身前。
他倆體型懸殊，她想勾動他，反而把自己給帶了過去。
倒也不影響什麽。
她的手臂如纏人的藤蔓，柔若無骨地貼在他身上，長發披散在肩頭，像黑色傾瀉的水流，純和欲兩種極端的氣質在她身上很好地融合。
他幾乎能聞到她周身彌散開的一股如盛開的鳶尾花般成熟嫵媚的香氣。
她微笑著，回答他剛剛那個是不是在激將他的問題。
“是。”她像魅惑的海妖，巧笑倩兮，聲調輕軟，“那你到底上不上鉤嘛？”
他繃到極致的理智，在這一刻錚然弦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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